返回第五章 郁哥哥  僵尸嬷嬷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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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渐高,光熙透过窗户纸一束束洒进来,菡萏堂内静静幽幽,院子里蝉鸣一声声递进来,让这夏日显得愈发清闲。

顾菲雨品了半盏碧螺春,轻轻放下茶杯,精巧瓷器发出细微碰撞,在这屋子里格外清晰。

贺兰涉回来时,茶水仍冒着热气,只见他身后两名禁卫架着一个奄奄一息的男子,走入店内,将他放在了地上。

“月公子……”云笙捂住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顾菲雨闻到那人身上散发出浓烈的恶臭,白色衣衫混杂着血迹破败不堪。算算日子,他已被关在大牢数月之久,不曾梳洗,长发如枯草一般绞在一起,当真比那乞丐还要肮脏。

云笙踉跄走近,跪在地上将他扶起,“萧月,是我害了你……”说着目光一凛,抓住他残破的衣袖,“你,你的手……”

顾菲雨也看见了,萧月的十根手指黑得发紫,显然受过刑具折磨,也许再也不能抚琴了。

“我没事,”那原本翩翩的公子已不成人形,只看着云笙,“你莫要哭……”

“温延郁!!!”

顾菲雨被她痛恨的哭声喊得心跳一滞,愧疚感油然而生,仿佛自己当真就是那始作俑者,面前这二人就是被自己害到这般田地的。

叹一声气,她吩咐陈总管,“找大夫来看看。”

话音刚落,云笙厉斥:“用不着你虚情假意!”她瞪着染泪的眼睛,突然间勾起嘲讽的笑意:“郁亲王,您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有只手遮天的本事,就别再耍着我们玩了,要杀要剐,您一句话的事,何必兜兜转转浪费时间?!”

顾菲雨心中暗叹,看来这温延郁当真坏得彻底,从前不知如何戏耍折磨,才令云笙说出这番话来。

那她今日再做好人也没什么意思了。

喝了口茶,理了理衣衫,清然道:“云笙,当初你与萧月私通之时,就该想到今日的结果。本王有的是办法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那也没什么意思,念在昔日情分,我放你一条生路,今后你我各不相干,自行珍重。”

云笙的眼泪终于落下来。

她别开脸,喃喃重复他的话,“各不相干,自行珍重,呵,各不相干……”

丫头缨络与云笙一同长大,此时已泣不成声,跪在地上不断向上座的男子磕头,“王爷,求你不要赶小姐走,她什么都没有了,郁王府是她的家,求你不要赶她走……”

“别求他!”云笙情绪瞬间失控,“我就算死也不要他施舍!”

“小姐,别赌气了好不好,把误会解释清楚好不好,求你了……”

“没有误会!凭什么我要跟他解释?!”云笙额头青筋突起,望向男子,“当初你说,这辈子只会有我一个女人,我怎么就相信你了呢?温延郁……恭喜你大婚,多谢你今日一句各不相干!”

沉默少顷,男子道:“如此便好。”说完起身,走过她身旁,头也不回地离去。

“小姐……”

云笙一动不动地木了许久,低头撩起衣袖,看着自己手腕上狰狞的疤痕,眼泪啪嗒啪嗒砸下。

“缨络,他让我走。”

“小姐……”

“如今我是废人一个了,他让我走,就是想让我死吧?”

“小姐……”

云笙笑了笑,不再说话。

***

在芳华殿里待了一整日,仔细看完陈总管搜罗来的官员资料及画像,直到黄昏时分,婢女进来提醒用膳,顾菲雨才从一堆繁体字里爬出来,看见窗外晚霞瑰丽,淡淡的云朵在天边飘着,黄昏如此醉人。

她活动活动筋骨,道:“去春秋阁转转。”

郁王府西面的屋舍很是有江南情调,顾菲雨走到春秋阁,抬头便看见一带粉垣,里面数楹修舍,翠竹遮映,入门曲折游廊,漫步进去,有正三间,一明两暗,里间房内得一小门,出去便是后院,院里种着大株梨花和芭蕉。(1)

“这地方不错。”顾菲雨笑着打了打折扇,瞧见那墙角开了一隙,小沟数尺,流入清泉,绕至前院,盘旋竹下而出,真是好不清雅。(2)

“王爷吉祥!”春秋阁的丫鬟们见他忽然出现,无不喜上眉梢,赶紧跑去告诉了王妃,不一会儿,宋青落从里屋出来,对他福了福身,“参见王爷。”

顾菲雨轻笑:“这春秋阁果然别致,难怪王妃整日不愿外出。”见她愣怔,又道:“可用过晚膳了?”

“还没有。”

“那正好,”顾菲雨说:“让他们做点儿清淡的,本王陪你一起吃。”

宋青落愣愣看着他,疑惑又意外。

“怎么了,你不高兴?”

“高兴高兴!”身旁红豆见自家小姐出神的样子,怕王爷误会,忙解释说:“我们小姐时时刻刻盼着王爷过来呢,怎么会不高兴?!”

顾菲雨似笑非笑,“哦,是么。”

宋青落懊恼地瞪了红豆一眼,脸颊染上浅浅的绯色,表情却依旧绷得冷淡。顾菲雨看着觉得好笑,忍不住点点她圆翘的鼻尖,“你呀。”

做完这无意间宠溺的举动,他便自顾朝屋里走进去了。

宋青落心跳乱了几拍,红豆在一旁偷偷笑起来,她又瞪了她一眼,脸上愈发的红了。

夏日炎热,胃口很淡,丫鬟们正在布菜,此时进来一小厮,道:“王爷,休书已送到三小姐手上了。”

顾菲雨嗯了声:“下去吧。”

“是。”

这一顿饭吃得很是沉默,家常小菜,清淡爽口,他们夫妻二人却没有什么言语。

饭后,由丫鬟服侍着漱口净手,又品了盏淡茶,再望向屋外时,天色已暗。顾菲雨打发了下人,自个儿在屋子里四下转悠,走进寝居内,但见四面皆是玲珑镂空木板,雕有岁寒三友,或风景人物,别致精巧,床上吊着青纱帐幔,案上的青瓷瓶里插了几支荷花,铺陈清雅中带着几丝幽幽之感,竟如此眷恋。

顾菲雨想到似乎哪里不对。

哦,是了,她换掉了大婚的喜色,仿佛昨夜洞房只是春秋一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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