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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俯身擦净碑上的灰尘,在碑前坐了下来,一如既往,不急不慢说起最近发生的事。

这块碑的主人,是他生平第一次动心的初恋。

金池谁都没说,裴昼长得有点像他死去多年的虞临渊,轮廓五分像,形貌气质却差他甚远。

那个人从小被养在道冠里,人如玉,眸似点漆,比深山高悬的银月更俊美。

他的身体似乎一直不太好,苍白的面容时常带着挥之不去的病弱感,被一种超出红尘的疏离感笼罩着,好像下一秒就要乘风归去。

金池被他捡回去时,正是偏激叛逆之时,每当他龇着牙扬言要如何拼命报复仇家时,看上去清冷出尘的那人,总会轻轻地叹一声气,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又说气话。

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

这样好的人,去世时也不过才二十二岁。

死于一场山林火灾。

那时候金池不懂自己的眷恋是为何,然而情感在六年里不断发酵膨胀,他终于明白了。

只是为时已晚。

从一开始来到裴昼身边,他就清楚地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有时候晃眼看见裴昼坐在沙发上的轮廓,他就能借此欺骗自己,那人还在世界上他不知道的某个地方,好好地活着。

恰好裴昼把他当个寄托情感的替身,从未投入过一分情感,两人皆心怀鬼胎,岂不正合适?

扪心自问,比起裴昼随时发作的脾气,看在那张脸和钱的份上,他可从来没发过脾气。

毕竟老板给的钱实在太多了。

拿着亏心。

又呆了半个小时,金池看了眼表:走了,晨子还在酒吧等我。

像知道那人会说什么,他拍拍屁股起身,背对墓碑挥了挥手:放心吧,不打架,不闹事。

虞临渊希望他做一个正直向上的人,金池从小到大野草似的胡乱疯长,对他来说挺难的。

只因为喜欢的人想,他愿意学着去做。

.....

夜色是附近最有名的酒吧,gay来gay往,北市大部分名流明星都在这里玩过,隐蔽性很好。

遇到裴昼之前,金池还在这里做过几个月主管,负责安保一块,对这里很熟。

晚上八点,静谧的夜色席卷,却是酒吧最热闹的时候,他一出现,四周立刻躁动起来。

今天金池穿了件黑色工装夹克,酒吧有点热,脱下的外套搭在手臂上,里面的黑色衬衫领口开得有些深,恰好露出优美的脖颈线条,和微微突出的喉结。

暧昧昏暗的灯光打在青年身上,头发反射出金灿灿的光芒,衬着底下瓷白的肌肤,白皮红唇。卸除妆容后,不再刻意保持温顺笑容的他,不再是那个小白花一样的纯情金丝雀,身形高挑挺直,像一株冷夜中的玫瑰花,又冷又欲。

一进来,就引得无数人蠢蠢欲动。

而本人对此却一无所知。

池哥来了?迎宾的制服帅哥双眼一亮,殷勤道:晨哥在老位置,我带你过去。

金池笑了笑:不用,我知道路。

制服帅哥不加掩饰地露出遗憾神色,舔了舔唇,三步一回头地回到门口。

上次有个不知底细的客人见色起意,尾随金池出了酒吧,接下来很久没出现。后来才知道腿被打断,住了一个月院。

可惜了,这是一株扎手的玫瑰。

来到老位置的卡座上,金池被付晨拽了过去,按着坐下,说道:别理那些人,玩得很浪,小心得病。

我给你介绍个安分的。

话还没说完,金池旁边探来了一个脑袋,小奶狗巴巴地望着他:哥哥,我干净,可上可下,哥哥怎么喜欢怎么来。

付晨:

金池登时战术性后仰:

这叫不浪?

我是不是说过我兄弟喜欢矜持的,收着点。付晨笑骂一句,把不服气的小奶狗拨开,轻轻摇晃酒杯:别被他忽悠了,这小孩就是嘴花,刚成年,男朋友都没交过一个,有兴趣吗?

金池瞥了眼一旁气鼓鼓的男孩,扶额:怎么还是把人带来了,我真没想法。

付晨狐疑地盯着他:你别还是惦着那劈腿男吧,有什么好的,关了灯不都一样?

金池说:跟他没关系。

他和裴昼连手都没牵过,与其说恋人,不如说是拿着高昂年薪的替身与金主。

两人聊了大半个小时,他原本还想再和付晨说几句话,奈何小奶狗太热情,眼看着再不走,人都要坐上他大腿了,金池实在招架不住,借着上厕所的借口尿遁了。

走到酒吧正门时,差点撞上一拨人。

金池没当回事,正要绕开,耳边忽的钻进一道上午刚听过的声音,没视频里软和,现实里听着有点夹嗓。

阿昼,怎么喝这么多。

金池闻声看去,被一群人簇拥着,骆闻希架着喝醉的裴昼,声音又轻又软:你住哪儿?

裴昼喝下骆闻希递来的醒酒药,清醒了点,想也不想道:犀园。说完愣了几秒,改口道:我记错了,是小南湾。

怎么就下意识说成了金池住的犀园?

骆闻希像没听出来不对,温柔道:你休息会儿,我送你回去,到了地方叫你。

裴昼嗯了一声,刚要往前走,余光蓦地瞥见一道有些眼熟的背影,再看,又没有了。

骆闻希跟着他看去:看谁呢?

裴昼揉了揉眉心:没什么,认错了。

想什么呢。

金池怎么可能来这种地方。

另一边,金池脚步一转,扭头去了酒吧后门,化妆不是魔法,如果被裴昼看清他的脸,大概率还是能认出来他。

离协议结束没几天了,分手前,最好还是别平生波澜,有始有终。

这是一个合格替身的职业素养。

后门巷子阴冷偏僻,少有人来,堆砌着大大小小,夜色工作人员运输时留下的废弃货物。

金池绕过挡路的箱子,走到一半,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刻意压低的嗓音断断续续传来。

该死人跑哪儿去了?

快点趁发病杀了他。

金池心里一咯噔。

知道自己听见了不该听的。

他暗骂一句,眼疾手快拿起旁边箱子上不知道谁放的酒瓶,从头顶浇下来,迅速扯了几下衣服。

等十几个身材强壮的黑衣人跑过来,只看见一个酒气冲天的年轻男人,衬衣皱巴巴的,湿漉漉的金发遮住了大半张脸。

歪七扭八地差点撞上他们,好悬刹住了脚,嘟囔了几句醉话,摇摇晃晃继续外前走。

为首的男人拧着眉打量了他半晌,背后有人比划了一下:大哥,要不要处理了?

算了,这边各方势力眼线繁多。男人收回视线,沉声道:一个酒鬼而已,搜索目标要紧,别旁外生枝。

一行人迅速离开后,金池缓缓直起身子,湿透的头发被他捋到脑后,露出一张若有所思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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