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 萧家  语谭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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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城外的官道旁,一家老旧客栈迎风而立,大门处重彩朱漆已经有些斑驳,看着也是年久失修了,但好歹也能为行脚的人遮一宿风雪,解一餐温饱。门外的两个大红灯笼摇摇晃晃的,终是顶不住寒风凌冽,逐渐熄灭了。今年的冬天冷的比往年早了许多,这才刚过了冬至,就已经开始大雪纷飞了,让来不及进城的行人只好早早地就在这个客栈中歇了下来。

“掌柜的,天不早了,这种天气估计也不会再有住客来了吧!”伙计一边麻利地收着碗筷一边对正在柜台上算账的中年男子说道。

那掌柜又细细地看了一遍账,自顾自地点了点头,把账簿合上,又抽出另一本看了看才对伙计说道:“晚上还是要守一下,将近年关了。外头如今也不安宁,咱们这城外的行脚客栈更是要注意一些。”掌柜说着又捏了捏他那短短的小胡子,思索着说道:“年节前,那些赊的帐也该清一清了。”

伙计将碗筷放进大托盘里端进厨房,很快又出来继续忙碌着,听了掌柜的话,又问道:“那萧二爷欠的银子可不少哩,真不知这萧家的少爷怎的这般吝啬,每月都要胡吃海喝欠下好些银子,也从没有主动还过!”

掌柜的笑了笑,说道:“大户人家的也不是都好过的,这萧二爷毕竟不是萧家夫人亲生的,面上和嫡子一般风光,口袋里能有几个钱?你言语灵活些,明日便再跑一趟萧府吧,不用找萧二爷了,直接去寻当家的萧大夫人,才要得回银钱!”

正说着,客栈的门突然打开,一阵寒风吹散了屋内的温暖,伙计不由的缩了缩脖子,骂了一句“该死的风”,转身要去关门,却发现从门外跨进来一人,确切地来说是两个人,一个身量高的明显是个女子,她一手拿着一柄剑,另一只手中牵着的却是个约莫七八来岁的孩子。

伙计被吓了一跳,连连向后退了两步,脸上满是惊恐之色。眼前的两人穿着黑色斗篷,斗篷前还加了一层黑色的纱,将两人裹得严严实实的,在忽明忽暗的灯火下看起来确实有几分骇人。

“一间房间,一桶热水,一壶热茶。”女子好听的嗓音传来,伙计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招呼,掌柜的瞪了他一眼,又低着头继续拨弄起算盘。

伙计战战兢兢地领着两人进了客房,好在炉子还没熄,便又迅速地上了热茶和热水。

“玉儿,冷吗?”女子将黑色斗篷脱下,抖了抖上头的雪,将一大一小两件斗篷放在了架子上。她拉过小女孩的双手放入盆中的热水中,又拿热毛巾为轻轻擦拭着她的小脸。

唤作玉儿的小女孩摇摇头,一双大眼睛亮闪闪地,笑着说道:“娘亲,我不冷。”

女子苍白的脸上也满是笑意,又从包袱里取了干净衣裳出来,母女俩一起泡了个热水澡,穿上里衣便相拥着躺在被窝里说话。

“玉儿,明日就到你父亲家了,你记得娘亲在家中和你说的话了吗?明日不管如何,你都要听娘亲的话。娘亲虽然常说,不准你说谎,但是有些时候却是没有办法,明日要见的那些人都不是好人,可他们是你的亲人,只有他们才能长久地庇佑你,所以面对那些人的时候,娘亲准许你说谎。”

小女孩在女子怀中点了点头,说道:“玉儿就不能一直跟着娘亲吗?玉儿可以照顾娘亲,玉儿不想要其他的亲人,只要有娘亲就够了。”

女子脸上浮现出一些无奈,浅浅的叹息声在黑夜中响起,女子沉默了一刻,依然用轻松的语气说道:“玉儿不记得了吗?娘亲会厉害的武功,但是还要去很远的地方才能变得更厉害,娘亲以后还要回来教玉儿……”女子说着声音逐渐变得哽塞起来,便停下来话头,试图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嗯,娘亲最厉害了,玉儿等着娘亲回来!”小女孩似不知大人愁苦,依旧天真地说道。

女子再也无法说出什么,只能紧紧地抱住女儿,恨不得将女儿小小的身子揉进自己的身体,便好再也不分离。可是泪水却无法忍住,湿了枕巾,也打湿了小女孩的肩头。

小女孩渐渐睡熟了,女子松开她的小手,突然感到体内一阵气血翻涌,她连忙走到屏风后头,一阵剧烈的咳嗽过后,女子才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若无其事地回到床上,见女儿依旧睡得香甜,她才松了口气,轻声说道:“玉儿,娘亲舍不得你,但娘亲会在天上看着你,会一直陪伴着你……”

小女孩睡梦中咕哝了一声,往女子怀中挤了挤,在黑夜中,她的双眼却睁了开来,眼中亮晶晶的,那是强忍着不让它流下的泪水。

她都知道的,她这个身体的娘亲,这个和她相依为命六年的女人,就要死了。从她日日咳血却不让她知道的时候,从她开始费尽心思要把她托付给别人的时候,从她带着她大冷天赶到长安就为了把她送回那个她誓死不回的家的时候,她就知道,她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不知不觉已经八年了,过了年节,你就是九岁了……”女子似是感慨,自言自语地说道,“那一年,我和你父亲成亲,很快便有了你,但是我家中却出了事,萧家是文官之后,而我许家却是武将世家,婆婆原本就不喜我是武将之女,便为你父亲求娶杨家的小姐,甚至为了全她正妻之位,欲将我们母女杀害,你的父亲是个愚孝之人,全然不信我的说辞,若不是我从小习武,抱着你逃离了那里,咱们母女俩早就成为了刀下亡魂……”

“幸好得了几位故人的相助,我带着你逃到了青阳城,在那里落了脚。我当时万念俱灰,好在还有你,于是我就想啊,只要咱们娘俩一起,就是当个农妇我也是甘愿的。可是后来,你生了一场大病,娘亲急的四处求医都没有治好你,却在普善寺的山下遇见了一位大师,他当时摸着你的头对我说你与我有缘,说来也怪,很快你便醒了过来。只是这缘,怎么就这么短,怎么这么快就要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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