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处处喜庆，家家户户都贴了春联，除夕放鞭炮，吃饺子，迎接新年。早两天开始，每个人的手机都开始收到亲朋好友的问候。除夕这天犹甚。

这几天，许微都拿着手机，时不时拿出来看一眼，一直等到除夕。当铃声响起，那个熟悉的名字出现在手机上的时候，许微反倒犹豫了。看着那个名字出了会儿神，许微又慌忙赶在铃声停止之前按了接听。

“喂？”许微的声音夹杂在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传过去。

“小微。”顾晨的语气有些急。

“嗯？”许微一只手揣兜里，摸着羽绒服里子的针脚。

“吃饭了吗？”顾晨的语气放缓。

“吃过了。”许微回答，又问，“你呢？吃了吗？”

“嗯。”顾晨答。

两人沉默，只有不太稳定的电波和几不可闻的呼吸声传入对方耳膜。

“你现在在哪儿？”

“你在干什么？”

两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微微愕然之后，又一起笑开。

“你现在能出来吗？”顾晨轻声问。

“可以。”许微先答，又问，“怎么了？”

那边沉默片刻，顾晨才道：“我在村口，你能过来吗？”

“你在哪儿？”许微犹不相信地。

“许村村口，你可以过来吗？”顾晨又说了一遍。

听到他语气中的小心翼翼，许微眼角有了湿意。等不到她的回答，顾晨勉强笑了笑：“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你等我一下。”许微眨了眨眼，挂断电话，披上外套，对正准备坐在电视前等春晚播出的郑国芬道：“我出去一下。”

“去哪儿啊？”郑国芬问了一句，人已经开了门出去。不禁诧异，以前可从没见她这个时候出去过。

许微家离村口不远，走路十几分钟。飘着雪，路不太好走，许微走的慢了点儿，用了二十分钟。

离村口百米远，许微抬头看到路边停着一辆suv，前后车灯都开着，车身上倚着一个人，身材高大，穿着一件黑衣大衣，里面套着一件高领毛衣。显然，他也看到了许微，他愣了片刻后，疾步向许微走过来。

雪色映照下，足以他看清是许微。

顾晨张开大衣，把许微裹进怀里，在她耳边哈着热气：“冷不冷？”

“不冷。”许微闷在他怀里，嘴上说着不冷，却不自觉地抽着鼻子。

“我们去车里。”顾晨半揽着她，打开车门，让她坐在副驾驶座上，自己又绕过去，开门上车。

车里开着暖气，很暖和。许微一边脱外套，取围巾，一边看到刚进车的顾晨，头上的雪花即刻就化了。

“怎么不在车里等？”许微问。看到他耳朵都冻红了，竟然还问自己冷不冷。

“车里看不清。”顾晨也脱了外套，接过许微脱下来的衣服，一起扔到了后座，随口答着。

“不过一分钟而已……”许微心中酸涩。

“我想早点看到你。”顾晨笑了笑，伸手揽住她，在她额头印下一吻。

他的唇冰凉，许微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身子僵住不动。

没有得到他的回应，顾晨心下苦涩，松开手，装作若无其事，笑道：“我们换个地方。”

“嗯。”许微好像没有看出他的尴尬，在座位上坐好，顾晨拉过安全带，给她系上。他的气息都拂在许微脸上。许微垂眸看着交缠的双手，他垂眸看着她。

系好安全带，顾晨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眼皮颤动几下，才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去土地庙那儿吧？”顾晨征求许微的意见，“那儿没人。”

“嗯。”许微无可无不可，也没在意他说的有人没人的话。

土地庙在他们初中学校附近，开着车，没几分钟就到了。

一路上，两人无话，许微看着窗外的雪夜，他时不时看看她。时而冒出的烟花照亮她的侧脸，显得她既亲近又遥远。

车子在土地庙所在的小山包下停下，许微转头看顾晨。

顾晨的手停在方向盘上，双手紧握，嘴唇紧抿，从他不太平稳的呼吸声中，许微觉察出他的一丝紧张。

“你紧张什么？”许微冷不丁开口。

“啊？我没有。”顾晨一愣，他正在斟酌说什么，怎么说，没想到她突然开口。虽然想要说的，又该怎么说，他都想了几天了，来的路上也都来来回回想了好几遍，刚才的那几分钟又想了一遍，可真要开口了，又突然发现一切的语言都变得那么苍白无力。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他从来没想过，有这么一天，他竟像是要接受审问一样紧张。

“没有吗？”许微轻笑，把他一只手从方向盘上拉过来，轻轻按着他手心，意思再明显不过。

“热的。”顾晨道，“暖气开太热了。”

如此蹩脚的借口，许微突然笑了，以前都是她在他面前紧张，他这局促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

“你有做对不起我的事吗？”许微看着他问。

“没有。”顾晨盯着她的眼睛，郑重回答。

“那就不用紧张。”许微弯起嘴角。

顾晨猛地俯身，要去抱她，可是被安全带弹回去。许微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

不顾被撞到的后脑勺，顾晨近乎贪婪地看着她的脸。他已经多少天没有见到她了，想念她的笑脸多少天了？

这小小的插曲冲散了两人之间的尴尬，顾晨的心突然就安定了。

“我和白玉瑶之间，什么也没有。”这句话说出来，好像也没那么困难。

“嗯。”许微嘴角噙着笑意，“我知道。”

“……你知道？”顾晨愕然，他以为他需要花很大功夫去解释。

“你刚才说了。”许微提醒他，“你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

“小微……”一阵酸热上涌，冲的顾晨鼻子发酸，眼角发烫，小微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信任他。许微笑吟吟地看着他，他整理了情绪，慢慢道：“那天早上，我去机场送陈峰，准备回去的时候，接到白玉瑶的电话，她从美国回来……”

“让你去接机，所以你就带她回了酒店……”许微接着道。

顾晨惊讶地看着她。

“很奇怪我知道这些是不是？”许微笑，斜睨着他，“我只是奇怪，我给你打电话，为什么接电话的人是白玉瑶？还有，你为什么在浴室？甚至，当我问你在哪儿的时候，你为什么撒谎，说你在公司？”

“白玉瑶接电话？在我接电话之前？你那天给我打了两个电话？”顾晨蹙眉。

“嗯。”许微点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小微……”她的眼神看的他莫名心里发虚，虽然他确定自己什么也没做，“我不知道白玉瑶接到了电话，她都和你说了什么？她说的话你千万不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