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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夕颜动容。

段缨络眉宇间渐渐有些戚婉:“那些已经在江湖闯出了名堂地弟子还好。那些还没有出师门的,失去了长辈的庇护,大多数都会沦为强盗或是小偷……”

这是在责怪齐懋生吗?

顾夕颜抿了抿嘴,道:“他们可以入伍啊!有一身功夫。到军中效力岂不更能发挥自己的长处……”

段缨络微笑着注视着顾夕颜良久。

虽然能感觉到没有什么恶意,但顾夕颜还是被她看地有点不自在,道:“我说错了什么吗?”

段缨络笑着摇头:“不。你没有说错。”

她望着顾夕颜如莲花般素净的面庞,淡然地微笑:“姑娘还是早点休息吧。出了府,外面可没有这样方便了。”

顾夕颜也觉得这个话题不宜再说下去,她拉了薄薄的夹被盖在身上,俏笑:“晚安!”

段缨络微笑着点了点头。

顾夕颜翻了一个身,呼吸慢慢变得平稳起来。

段缨络望着青沙帐里曼妙的身躯,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顾二姑娘。你没有说错。所以我才会在这里保护你的安危,用你的安危来换我们修罗门下五百弟子的前程。如果事情真的糟糕到要仗剑保你出城,我也会做的……

段缨络慢慢平息着心中的杂念,安静地等候明天地到来!

月色一点点的升起,勿园笼罩在片银色中。从东边外院时隐时现地传来带着丝竹弦管猜令划拳的嘈杂笑语声,更衬托着这内院小小一角的静谧。

露着如观音拈花般微笑的段缨络突然张开了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竟象鹰似的锐利。

她听到非常熟悉的轻微践踏声。

只有习过轻功的人才有这样轻盈的脚步。

顾夕颜身边的人段缨络都认识,没有一个人有这样的身手。

那声音渐行渐近,停在了门外。

段缨络不敢大意,从腰间轻轻地抽了一条汗巾。

银红色的汗巾,在月光折s出犹如宝石般的七彩针芒。

来人踌躇了一下,脚步声渐渐转了一个方面,朝东边的厢房走去。

那里住着惠兰和杏红。

段缨络犹豫地望了顾夕颜一眼。

月华如练。顾夕颜嘴角微翘睡得正酣,净白的面容如一株午夜悄绽的昙花般甜美纯静。

东厢房那边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还夹着一个女人的声音:“惠兰,快开门。”

很快,东厢房边传来蹑脚轻行地哒哒声。

这声音虽然轻微。但听在段缨络这样的高手耳中。却清晰的很。

段缨络支起耳朵来。

当东厢房的门“吱”地一声打开时,段缨络也趁着这声音将窗棂打开了一条缝。

东厢房里没有点灯。趁着月色,她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很快闪进了东厢房。

明天就是惠兰代嫁的日子,事情太过突然,太过诡异。

段缨络没有犹豫,身轻如燕地几个起落,人就猫腰靠在了东厢房墙裙旁。她侧着面,皎洁的月光下可以透过大开的窗棂看见清楚地看见顾夕颜屋内的动静。

她轻轻吐纳着,调整六息。

屋内人的谈话尽收耳中。

只听见惠兰道:“……大姑,我知道我对不起您的教导,可请您看在十年教育的份上,就依了惠兰这一次吧?”

有一个清脆的女声道:“惠兰,你可知道,如果出了事,她们可以把一切都推脱到你的身上,说顾家二姑娘年纪小不懂事,全因是受你盅惑……”

“我知道,我知道。可放弃了这一次机会,我就永远没有可能过上我想过的生活了。”惠兰语带哽咽,“别人是不知道我的,难道连大姑您也不了解我吗?我一路跟着大姑从陇左到盛京,不知看了多少人间惨事。我还记得清清楚楚,那年我们沽口,因为连树叶沾土都没得吃了。那个母亲亲手把女儿杀了炖了一锅汤给丈夫儿子吃……姑姑,我不想有一天,我的子女也遇受这样的命运,我也做出这样的事来……姑姑。我求您了,我求您了……”

屋子里传来砰砰的磕头声。

“哎!”一声长叹,“你起来吧!”

磕头声消失了。

“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地忙。”清脆的女声中有掩饰不住的怅然,“以后的路你自己走吧,我只希望你不要后悔!”

“大姑,”惠兰激动地喊了一声,“只要大姑知道,以后就是谁指着我的脊梁骨我都不怕……”

被惠兰称做大姑的人又是一声长叹,屋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只要不影响明天的安排。别搞得真要她仗剑出京的事,段缨络也不想多管闲事。

她正准备离开,却听见惠兰道:“大姑,我仔细查过顾夕颜了,她身边没有您说的那本书。”

段缨络一怔。凝神屏息地听着屋子里地谈话。

“你敢确定吗?”惠兰的大姑沉声道,“你打探过她的口气没有。”

“打探过了。”惠兰声音里带着不屑,“她好象根本就不知道有这回事一样。不管是文才学识都比顾大姑娘有着天壤之别呢!”

“那本书即不在溶月斋也不在宫里,”惠兰的大姑喃喃道,“难道是在顾大姑娘身边不成?”

惠兰却道:“大姑,我打探到一桩事,觉得有点蹊跷。”

“你快点!”惠兰的大姑急切地道。

“今年二月间,溶月斋有两个叫桂官和百年的小厮不见了,顾老爷还为这事打死了另一个溶月斋的叫树香的小厮。当时顾老爷不仅派了护院去寻。还从帐上支了两万两银子,听说是给了盛京一个什么帮派,让江湖上的人出面找这两个小厮……往年也常有人逃,也常有人被打死,可也没有这样过。你看这事。会不会……与那本书有关!”

屋子里又是一阵沉默。

对面窗棂大开的屋子里。顾夕颜翻了一个身,蓦地坐了起来。满脸惊恐,好象被什么东西吓着了。

段缨络借着月色看得分明,心中一急。

不知道和惠兰说话的女人有没有同伴?

自己现在离顾夕颜有二十几丈的距离,如果现在顾夕颜发出什么响动引起她们的注意而发生什么变故,自己离的太远了些!

段缨络调整内息,气运丹田,电掣般地s进了屋子,反到把被噩梦惊醒的顾夕颜吓得呆在了那里。段缨络见状,在空中虚晃一指,顾夕颜感觉到脖子边一阵酥麻。她不由苦笑,看样子,这个段缨络的功夫比丁翠娘的确要高出许多,想当初,丁翠娘点她的时候,是用手指使劲地按下去的……

段缨络见顾夕颜面容恢复了平静,又在空中虚晃了一指。

顾夕颜朝着她眨了眨眼睛,正欲说话,段缨络却将食指放在唇中做了一个噤声状,顾夕颜不明所以地望着她。

这毕竟是顾家的家事,还是让顾夕颜自己解决吧。

段缨络略一犹豫,附身在顾夕颜耳边一阵低语。

顾夕颜露出了惊讶地神色。

大姑?难道是崔宝仪?真是看不出来,她有一身这么高的功夫,竟然能在宵禁的紫禁城里进出自由?找书,找的是一本什么书呢?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明天惠兰就要代她嫁入左府的时候来呢?

顾夕颜不由疑惑地望向了开大的窗棂。

明天的安排会不会因此而有所改变?

她正惴惴不安着,段缨络却猛地一扑,身子贴着她将她按在了床上。

顾夕颜一惊,正欲问为什么,却看见感觉到了段缨络因紧张而显得僵硬的身躯,她不由朝段缨络的脸望去,却看见她目光锐利地望着外面,顾夕颜略一侧头,顺着段缨络的目光望了过去。

透过大开的窗棂,顾夕颜看到一个女人从东厢房里走了出来。

她身体修长,稼纤合度,肩头露出的合金剑鞘鞘口在月光下发出冰冷的光芒。

顾夕颜脑袋一嗡,远久记忆浮现在脑海。

是她,是她,那个两年前风雨之夜在溶月斋里翻东西的女人!

屋檐的y影半明半暗的投s在她脸上,雪般白皙的下颌,如花瓣般艳丽丰润的嘴唇。

顾夕颜已确信无疑。

她是崔宝仪!

既然翻东西的人是崔宝仪,那阻止她的人又是谁呢?

第八十二章 离家远行

崔宝仪窈窕的身姿蹁跹如蝶般地落在东厢房的房脊上,几个起伏,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顾夕颜这才敢大口的呼吸。

段缨络到是神色如常,淡然地笑着从床上起身,轻轻地抚了抚有点凌乱的发鬓。

顾夕颜也跟着起身坐立,沉吟忖想片刻,她又细细地向段缨络打听崔宝仪和惠兰的对话。

段缨络不厌其烦地详细给她叙述了一遍,只是把惠兰讽刺她不如顾朝容有学识的那一句隐了去。

顾夕颜面色安详,眼睑轻垂地听着,看不出喜怒。

她觉得很多让人奇怪的事情都隐隐有了答案。

比如说为什么崔宝仪会选择顾家做为落脚地,为什么她会毫不留恋地结束潇湘女学的生意而选择入宫。

可那是一本怎样的书呢?

顾夕颜眉头微蹙。

她想起了崔宝仪送给自己的那枚刻有古夏文字的玉佩,还有她说起古夏文时脸上的惘然……顾家据说是诗书世家,崔宝仪要找的那本书会不会与古夏文有关系呢?可惜自己是个冒牌货,不管是对顾家的秘密还是对顾家先辈的事迹比齐懋生知道的还少……如果齐懋生在这里,以他的见识,说不定能猜出崔宝仪找的是一本怎样的书呢?

想到这里,顾夕颜的眉头蹙得更紧了。齐懋生。不知道安全回家了没有?

以他的身份地位和家庭情况,回到燕地后,应该会很快成亲生子吧!毕竟他膝下只有一个女儿。

女方也会是一个身家容貌性情不比叶紫苏逊色的女人吧!

顾夕颜心中空荡荡的。

段缨络见顾夕颜满脸愁容,笑道:“姑娘是在担心明天的婚礼吗?我们要不要改变计划。今夜就逃走。”

啊,现在想这些干什么,自己反正马上就要离开顾家了。惠兰也下决心把握好这次机会改变自己地命运了,崔宝仪又没有伤人之意,自己何必多管闲事。那本书不管是如何的珍贵,留在顾宝璋那人渣手里还不如给崔宝仪的好!

但是想到齐懋生,她还是笑地有些勉强起来。

段缨络本来就对惠兰印象不好,觉得她和那些吃饭了没事干的内院女人一样整天就知道沾酸捻醋,小家子气的很。现在又听了她和那个大姑的对话,更是看不起惠兰。

她见顾夕颜面脸愁色,爽朗地一笑,劝慰顾夕颜:“姑娘何必和这些人一般见识。外面自有天地,姑娘出去走动一番。才知道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世界广袤的很……”

是啊,既然已经决定放弃了,又何况紧拽着不放,愁白了头还没有人知道……只有苦了自己。人生譬如朝露,还是自己对自己好一点吧!

顾夕颜心中略宽,朝段缨络展颜一笑:“段姐姐说的有道理。以后我就跟着姐姐吧!”

段缨络失笑。

第二天,婚礼如期举行。只是在准备上出了一点小小的误差。

按风俗,姑娘的陪嫁丫头们要跟男方接亲的嬷嬷们坐在同一辆车一起回男方,可这次顾家一口气送了八个丫头而不是按事先的单子说的两个丫头,马车一下子不够用,左家接亲的人急地团团转。顾家就临时借了两辆马车给左府来。这才分四处坐了下来。

等新人到了左府的大门口,一身红装作新郎打扮的左小羽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跳下马背亲自撩开了花轿的帘子。行动间,竟然有点仓促,惹得一旁看热闹的街坊邻居一阵哄笑,左小羽的同僚中有人起哄:“左统领,你可迫不及待要进d房了……”

又是惹得大家一哄笑。

左小羽很难得地闪过一丝尴尬,略略低了低头,眼角一扫,却在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一旁陪嫁丫头的马车里跳了下来。

他不置信地望过去。

修长的身材曲线玲珑,瑰丽的五官甜美静谧,细嫩的皮肤冰肌晶彻。他不由望了望眼前满身红装的新娘子,又望了望那个跟着左府迎新嬷嬷朝后院走去的身影。

旁边的人见左小羽愣在那里,起哄着簇拥而上,推搡着他朝喜堂走去。

皇太子杨余今天代表皇上来参加他地喜晏,还等着他拜堂了好回宫呢!

那人总归是进了左府,等婚礼过后再说吧!

左小羽心中略定,压下疑惑随着众人的脚步朝喜堂走去。

顾夕颜和段缨络从最后一辆马车中跳了出来,跟着一群嬷嬷丫头们进了侧院朝内院走去,突然拿着一个柳条小提箱地段缨络扶着顾夕颜叫道:“嬷嬷,喜儿吃坏了肚子,哪里有茅厕。”

左府迎亲的嬷嬷笑盈盈过来,看见她们一怔。

顾家这两个陪嫁丫头生的真俊。怕是知道左府内院复杂,所以特意选的通房丫头的吧。看样子,内院又要热闹了!

念头一闪而过,她热情地领着她们到了侧院一个偏僻的小院,段缨络忙谢了那嬷嬷,笑道:“嬷嬷快去吧,等她好些了我扶她进内院就是了。等会我们家姑娘要发封红了!”

那嬷嬷犹豫了了一下,笑道:“那我就不陪着姑娘了!”

段缨络笑道:“嬷嬷快去吧,这里有我。”嬷嬷又说了几句嘱咐的话。快步出了侧院。

顾夕颜从茅厕里钻了出来,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这厕所真脏!”

段缨络将淡然一笑:“姑娘现在想反悔还来得及!”

顾夕颜俏笑将段缨络手中的柳条提夺了过来转身进了茅厕,不一会儿,就出一个穿着朴素的小姑娘。她佝偻着身子,脸色黄黄的,好象得了什么大病似的。

段缨络笑道:“嗯。是那么回事了。还是太漂亮了些。”

顾夕颜斜睇了段缨络一眼,目光滟潋,妩媚动人:“你快去换衣裳吧,免得有人寻来了。”

段缨络笑着也进了茅厕换了一身朴素的装扮。

两人镇定自若地出了侧院,路上有管事模样的人见了她们,正欲说什么,段缨络忙接着顾夕颜给那人行了一个福礼。笑道:“我们是顾府陪嫁的粗使丫头,那边的嬷嬷吩嘱我们找我们送亲的李管事,说顾家借了一辆马车给贵府的,让别忙着回去,姑娘等会要打赏的。这位爷。知不知道我们府里的马车停在什么地方了?”

“什么你们府我们府的,姑娘进了左府,就是左府的人了。”那人笑着调侃了几句,然后指着前面道:“姑娘们从这里直走拐弯出了甬道就是外院了,我们刘管事在那里陪着府上送亲的人呢,你去那边问问!”

两人道了谢,按照那人说的到了外院。

外院张灯结彩,酒案旁的宾客却不多,大家都去正厅看拜堂去了。尽管如此。她们走出左府大门的时,那青衣管事还是把她们拦下来问了几句,知道是顾家粗使丫头奉了嬷嬷地指派找车的才放了行。

两人出了左府,却并没有去找顾府的马车,而是在段缨络的带领下拐了几个弯。进了一个死胡同。她们等了一会儿。胡同口停了一辆青帷油车,车辕上坐着着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中等身材,须发全白,段缨络拉着顾夕颜的手上了车,没想到车内还坐着一位四十来岁的妇人,相貌端庄,穿着华美,气质不俗。妇人对她们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对那老者道:“袁先生,辛苦您了。”

老者没有出声,鞭子凌空打了一个响,马车辘辘地开始向前驶去。

熙照的婚礼是在晚上,七点一刻是吉时,现在已是八点左右,古时候的人晚间娱乐活动有限,都睡得很早,除了一些风月场所,路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了。

车子很快就驶到春明门,高大地城门前儿臂粗的火把照得通明,城墙上不时有士官来回巡逻,城门半开,几个青衣小吏坐在案前闲聊,另一旁则站着几个穿着铠甲的士官。看见她们的马车,大家都望了过来,袁先生把马车停在了青衣小吏们的案前,其中一个小吏迎了上来:“袁伯,接到姑乃乃了吗?”

袁先生点了点头,从怀里抱出几块碎银子递给那小吏:“五儿,等会和几位爷去喝杯酒。”

小吏接过银子道了谢,马车就这样大摇大摆地驶出了盛京城。

顾夕颜咋舌。

盛京城门七点就关,没有金吾军的令喻,谁也不能随便进出。所以她原来的计划是准备在盛京一家不起眼的客栈住一夜,明天一大早出城,没想到跟段缨络一说,她竟然提出由她来安排出城事宜,顾夕颜考虑到她的背景,就把自己要去棱岛的事说了,段缨络笑了笑,说请她放心,定会平平安安地把她送到棱岛的。

顾夕颜也只是纸上谈兵地谋划了很久,听段缨络这么一说,当时就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今天再看看人家出城的方法,顾夕颜决定这一路都要跟着段缨络,等到了棱岛再去想办法摆脱段缨络。

天上零零散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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