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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长摇着沉重的头,失望地说:“她不回来啦!”和宋王氏面面相觑。

宋福贵提着裤子从茅房跑出来,得知妹妹突然出走的事,搔着头皮说:“这就怪了。”

“怪什么?‘警长问。

“我不知猜得对不对。”他跑到院墙角,拎回一只已死的小j子,说:“不光腿折了,嗉子也破了,准是被宝珠打的。她打石头准哩!硬是在屋里放镖,把院内的小j儿打到门外去。”

“你就肯定是她打的?”警长追问。

“不是她是谁?你和我妈刚进屋,她就推开窗户问我,‘死啦?’我说‘闹鬼了,好端端的小j像被枪弹崩出院儿去,邪性’。她啥话没说,又把窗子关上了。”

“不留脸的丫头!”宋王氏跺着脚,气恼地说,“这不是来无影,去无踪的飞贼吗?”

“手枪!”宋福贵看到摆在窗台上的枪,神经质地惊呼出来。

警长的脸泛起一层苦笑……

东方鸿飞回到唐山,一进大院先碰到穿着身蜀锦银绿色裤褂的洪英,她鬓畔别着朵榴花,头发高高盘起,别有番撩人的风韵。警长叫声“五婶娘”,正要低头走过,被洪英拽住,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视着他,满怀幽怨地问:“祝村有你的相好吗?”

警长心里麻烦,冷冷地说:“我叔父的病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子。刚睡下。”

东方鸿飞心里纳闷,不知洪英是如何知道他去祝村的,极可能还知道了蓝宝珠。

试探性地问:“你叫小三跟着我啦?”

洪英扑哧一笑,说:“作贼心虚。你到祝村是老爷子说的。

今天小三对我说,你和一个姑娘在河边儿上说话、打枪,有这事吗?“

警长暗想,蓝宝珠幸亏没在祝村久住,刚刚一天踪迹便暴露给人家了,好在这里的人还不知有什么蓝色妖姬,乡下人见了陌客本来好奇,加上宝珠超俗的容貌,必然使村夫大惊小怪。不过,小三会认为是自己带来的。

“鸿飞,晚饭后你来我屋。”她神情凝重地说,“我什么都告诉你。这桩心事在心里憋十年了。”她又叮嘱,不要对东方俊说。

东方鸿飞回答得含含糊糊,但心里想,是决不能往她屋里去的,那样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他走过天沟,径直走进叔父病室,见东方俊斜在床头,正逗着一只八哥,人虽有了点精神,但脸色很难看,像块y霾下的屋瓦。

“鸿飞,你回来啦。”东方俊让侄子坐下,问起宋王氏母子的情况,然后说:“那母子的来历,你对我说过些,可信上是讲不清的。上次,我见到宋福贵,才知道祸都由他妹子蓝宝珠而起。我找江湖上的朋友摸了摸,原来那女子是有蔓儿的,龙首山掌柜吕老寿的义女。”

“您和吕老寿有来往?”

“没。只是听说过。这人是条汉子,死在张作霖手下,听说为的是张画儿。”

说到这里,东方俊无神的眼迸出道极强的光线,但转瞬即逝。东方鸿飞不知叔父是何用心,为图省事,不再引起什么麻烦,说:“不知道。”

东方俊见侄儿摇头,也就不再问了,掉转话题,问:“洪英找过你啦?”

警长见老调重弹,义正辞严地说:“礼义之门,不为禽兽之行。鸿飞虽没有什么锦绣前程,但还有名誉人格,这事您不要再提了,我是一万个不愿意的!”

东方俊也激动起来,急剧地咳嗽数声,灰色的脸泛桔红,瞠目地指着警长,声调尖厉地说:“话你既然说得绝,咱就绝到底,东方家的财产让外姓人得了去!”

“我实在不明白,洪英和财产有什么关系?”

“有。有!”东方俊跳下床,敏捷得像只亢奋的老猫,赤着脚跪在地上,胡乱磕起头来,嘴里不知叨念着什么;片刻,涕流满面,额头上全是汗水。警长只觉得叔父发了癔病,忙上前搀扶。东方俊的嘴角已泛起白沫,两眼上翻,手脚不住地哆嗦,死死地抓住警长的手,声音变得又尖又细:“洪大爷,洪大爷……”

警长心里一凛,知道其中必有蹊跷,眼看叔父神志不清了,抱到床上后,便去唤人。谁知洪英正站在外面,很冷静地看了东方鸿飞一眼,说:“你放心,我有法子。”说着,走进屋,抱起东方俊的头,大声说:“马来啦!马来啦!一共八匹!”

东方俊抽搐着身子,歪着嘴问:“你看清啦!”

“看清啦——”洪英看着警长说:“这就算睡踏实啦!”

“你在和谁说话?”东方俊突然问。

“哎?”洪英脸上呈出惊诧之情,自语般地说:“反常了,每回犯病,都得昏昏睡上一天,天塌地陷也不知道……”

“你和鸿飞说话。我听见了!”东方俊蓦地睁开眼睛,满面泛起红光,神智清醒地说:“我心里很清楚。鸿飞,你过来。”警长只得走过去,站到病榻前。

东方俊各持鸿飞、洪英一手,动情地说:“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壁人。洪英跟我十年,误了青春十载。现在,我总算对得起你了,把鸿飞逮住了。鸿飞,洪英喜欢你都有了病,她心慈啊!鸿飞,你答应了吧,算叔叔求你了,不然我死在你面前。”

警长面有难色,见洪英对他使眼色,只得敷衍地说:“好,我答应了。”

“好,好。我写字据,财产都归你……”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不吭声了。

“叔父——”东方鸿飞大声呼唤,被洪英拦住,轻声说:“不碍事,他睡了,明天就会好的。”说完,脉脉含情地望着警长。

东方鸿飞避开她火辣辣的目光,说:“好个深宅大院,人都哪去啦?”

洪英说:“各有各的去处。飞鸟各投林,树倒猢狲散。两月前,各房太太就把包裹系好了,如今,浮财都没了。我始终瞒着他,怕一口气上不来踹了腿。唉——”

她长叹一声。

东方鸿飞心乱如麻,由于职业缘故,倒想接触洪英把疑团解开。他想刚才叔父与婶娘之间的鬼话:马来啦!一共八匹!八匹马……难道是《八骏图》?他浑身一震,欲言又止。

洪英见他满腹心事的模样,百般柔情地说:“你何苦去猜。我都要告诉你的。”

见他低头沉思,移步上前,弯起手指去钩警长的手,悄声问:“回头是我找你去,还是你到我屋来?”

警长一抬头,看到一张慢慢凑近的粉脸,星眸已经朦胧似醉,微微张开的红唇吐出的热息直抵警长鼻端。他忙低下眼帘,说:“十点以后,你来我屋。”说罢,像逃出猫口的鼠,一溜烟儿地走了。

东方鸿飞回到屋里,先把头浸在盛满凉水的铜盆里,直到头脑清醒些才扬起脸,任凭水流满胸襟。他后悔约洪英晚上来,知道自己的防御并非是固若金汤,懂得了一个男子可以不攻,但很难在美色面前持久般地自守。面对美貌、浮荡女子的纠缠,如甘愿受折磨而不屈从,在道义上总还算是主动的,一旦落人胭脂窟便永远受其摆布了。他想起吕小娟,懊悔当初释放出心中的魔鬼,怕再见到她。他曾分析过原因,并不是怕小娟让他娶,而是为着蓝宝珠的缘故。洪英呢?这位天天唱“春闺怨”

的婶娘,情欲如百丈烈焰,会将自身和他燃作灰烬。他想逃遁,一走了之,但又觉得不够光明正大,也怕叔父殁于明朝,群龙无首,巨额财产落入人手;再者,摸不清《八骏图》和叔父。

洪英之间的关系。他也想能侥幸见上蓝宝珠,似乎感觉这位行事怪谲的女侠盗并未走远。

他徘徊室内,苦思冥想,但想不出既能摆脱洪英纠缠,又能让她讲出实情的良策。见窗纸已染暮色、空腹鸣音,开始饥饿起来。刚要出去唤人弄饭,只见门被推开,一个老妈子提着饭盒走进来。警长认得她,是洪英屋里的王娘。

“少爷,五乃乃特意给您从满福楼饭庄叫的。”说着,一双眯起的笑眼望着警长,意味深长地说:“五乃乃对少爷知疼知热的,这是您的福气。您有什么话要捎过去吗?”

“没有。”东方鸿飞揭开饭盒盖儿,见里面有四样菜:四喜丸子、红烧鲤鱼、烹虾段和香菇玉兰片。他很诧异的是,丸子是半个;鱼是半条;红亮的大虾怀抱着鲜白的小虾;再细看香菇,竟有数枚被人咬过,上面呈现浅浅的齿痕。

王娘掩口笑着,取出用热水烫着的酒壶,擦净杯盏碗筷,打趣地说:“五乃乃把菜拨走了一半儿,那小点儿的虾,是她剥去了皮儿。”

警长实在饿了,也不说话,端起米饭碗狼吞虎咽,半晌才抬头说“王娘,没话捎,替我谢谢就得了。”

“饭后,还有消食的干鲜果品呢!”王娘又从饭盒的底层取出一个茶盘来,上面放着四个小碟,是荔枝、莲子、薰枣和黑瓜子。黑瓜子有十几颗已被磕好,整整齐齐地摆一小堆儿。

警长觉得耳根发热,不抬头地说:“王娘,东西都放在这儿吧,你就不用再过来收拾了。”

“那是,我自然要听你们的吩咐。”她把“你们”二字说得很重,含着笑走了。

东方鸿飞躺在床上,掏出怀表看,已经是八时三刻了,头昏脑胀但睡不着,一场戏,一场将摧残洪英心灵而使她绝望的悲剧在等待着他去导演。望着屋顶,蓝宝珠的形影仿佛飘来,笑眼含威地说:“亏得你是个有名的侦探,我为啥要打死j,难道你真的不明白?”警长的胸中突然充满激情,突然醒悟了:她把小j子打到院门外,是想把福贵引出去,看到自己自然要挽留,顺水推舟地走进来。但她不辞而别,究竟为什么?是因来王氏把话挑明而有碍脸面?无论如何,这位心气高傲、禀性刁蛮的江湖女子,心潭已动了涟漪,并映拓上他的形影。想到这里。萌发出一种冲动,跑到院里,高喊王娘。老妈子忙走过来,问有什么事。警长说:“给我拿来一根针,要粗些的。再要一点儿线。”王娘端来针线篓儿,说:“要是订什么书本儿,五乃乃订得最好。”警长说不用了,取出针线跑回屋里,把门c上。

他拿来砚台,开始研墨,又觉得这块“松烟”墨虽清香扑鼻,但色度不高,只得找出一大瓶书写楹联才用的墨汁;把三寸长的线缠在针上,只露出蜂芒般大小的针尖;脱掉短褂,在左臂上刺起字来。这是最简陋的纹身刺字立法,将饱蘸墨汁的针刺入皮肤,血出而墨入,然后针孔连成处便肿胀,逐渐结痴,十数日后脱痴而留下所刺绘的图字。

半个时辰,警长的虎头肌下便出现“蓝女吾妻”四字。他用宣纸轻轻蘸去血水,鼓起嘴唇吹了吹,意识到滑稽又唐突,知道那宇再也不会消磨掉了,又一阵空怅,叹口气把衣服穿上。

一阵悉悉卒卒的轻响传进屋内,警长料想是洪英来了,感到一种无名的惊恐。

怕惊动别人,不等叩窗忙去开门。随着扑面袭过的香风,满脸春意的洪英咬着涂得腥红的嘴唇,深深地看了警长一眼,大大方方地往里走。东方鸿飞不由自主地问:“没有人看见吗?”。

这句话使洪英心满意足,并不胆怯地说:“几位姐姐打牌去了,明天中午也许才回来,家人们不敢进后宅。再说,仨姐姐也各奔其主。”

“我叔父呢?”

“睡着呢。有王娘守着。老爷子恨不得让咱俩聊天说话儿。”一双媚眼在东方鸿飞的脸上瞟着,豆r般细腻的面颊透出桃花瓣似的红晕。

不容置疑,洪英像只被爱的甘霖沐洗过彩翎的孔雀,光华耀人。

她刚要说什么,便听到外面有响动,象是一件东西被碰翻地上,警长忙去察看,听到两声猫叫。洪英在他身后,戏谑地说:“你不懂么?猫儿叫春呢!”她一把将警长拽过,撒娇般地说:“就要成名正言顺的夫妻啦,还那么胆小。我坐在哪里?

床和椅子我都不愿坐。“说着,将身子靠拢过来。警长本能地后退一步,庄重地说:”洪英婶娘,你先坐好,就是做夫妻也不在乎片刻之娱。我是讨厌男女私情的。“”那你答应我啦!“她脾睨着正襟危坐的警长,这使东方鸿飞想起吕小娟,不由得皱起眉,内心越发敬重、爱慕蓝宝珠。他回答说:”我想知道你是如何嫁给东方俊的。“

洪英默默地望着他,不冷不热地说:“你想骗出我的话,再抛掉我不是?”

“如果有碍婶娘名声,我绝不勉强。据我看,我叔父有罪过于你,想用我替他偿还债务。再有,那‘八匹马’是不是一张画?

叫《八骏图》?“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她很震惊,睁大眼睛,刚才一气来的热情消逝无遗。

“我是个侦探。”他加强语气,又平静地说:“洪英,你不能让我糊糊涂涂地娶你,只要你说实话,无论如何,东方鸿飞都是你的知音。”

神情黯然的洪英眼圈儿红起来,说:“鸿飞,不要说我是个浪女人,我只是对你才这样。我的心是干净的。你猜得对,你叔父不单是有愧于我,而且为得到一张叫《八骏图》的画,竟害死了我的父亲。”

东方鸿飞惊愕得瞪口结舌。

第十六章:三凰求凤

十年前,东方俊害死了洪英的父亲——昆曲名优洪阳楼。

洪阳楼常去宫廷为慈禧唱戏,深讨西太后喜爱,因此富家。后因一场大病坏了嗓子,便辞别梨园,带着妻子、奶娘和女儿洪英回老家河北昌黎。时值义和团闹“庚子”,八国联军攻陷京、津,战乱中拣到太监遗落路旁的一卷画。洪阳楼是行家,偷着对妻子说:“这是国宝,如今落到咱们手里,不知是福,还是祸?”

“那就扔掉吧。”妻子说。

洪阳楼摇着头,说:“扔掉是罪过,留着,等皇上回来再送进宫去。这画想必是太监们趁乱偷出来的。”

全家途经唐山,遇到一群溃逃的清兵,抢去了洪阳楼的全部钱财。当时,保姆王嫂把画藏在襁褓内,才幸免被劫。破船偏遇顶头风,刚走了白虎,又撞上黑煞,一伙冒充义和团的土匪要劫走洪阳楼的妻子和王嫂。洪阳楼上前求饶被打伤,奋力反抗的两个女人被剥去衣服,绑在马背上。这时,靖乡的东方俊带着百余名乡丁赶到,打散了匪徒,把伤卧路畔,一贫如洗的洪阳楼接到家中疗养。月余后,洪阳楼要走,谢绝东方俊相留的美意,说梁园虽好,终非桑梓之地。东方俊当下资助钱财,两人成为莫逆之交。

慈禧母子回宫后,再难重整朝纲,大清朝气数已尽,皇室的紫气变成晦气。没几年,慈禧和光绪都死了,三岁宣统继位后,民间又传出国宝回官的流言,洪阳楼想把《八骏图》献进宫内,不料,官方竟把它说成个盗窃的案子,而且朝野上下大加演义。洪阳楼犹豫并害怕了,一怕申辩不清,二疑当年画到底是如何遗失的,担心官方报道是实,而且说是新近才被盗走的。洪阳楼只得去找东方俊商量。东方俊沉吟半晌说:“十年事,今已旧。洪先生既得天赐宝物乃是富贵之兆。古人云,国宝失则神社衰,大清朝的辫子怕是长不了了。不知洪先生的画是不是真品?”

东方俊看画后说:“如我不走眼,这是件神品。”又大肆渲染画的价值。

洪阳楼很真诚地要把画寄存在东方俊处,理由是“富贵通神”而神必佑之。清贫之家藏不得宝物,大凡奇宝必有神灵指使而生脚行走。东方俊只得收下。洪阳楼回家说了,妻子自然欢喜,说去了件心事。

转眼又过了四年,洪英已长成十五岁,出落得如出水芙蓉,唱得一喉好昆曲。

洪阳楼要组戏班子,东方俊慷慨解囊,不料,刚唱了三个月,后台起火,烧成一片白地,洪阳楼葬身火海。细心的王嫂发现主人是被打昏后推进火中的,当时不愿说出。

未亡人尚未守孝百日,便有几名蒙面人逾墙而入,用棉花堵住洪英的嘴抢走了,洪阳楼的妻子冲上来发疯般地拼命,被一土匪飞镖打中咽喉,立刻毙命。当时王嫂躲在床上,闻听两名土匪对话:“半峰兄,老爷子说一共是三个人,别留下后患。”

“留个口,黄金斗。懂吗?”又高喊,“洪英小老板,谁叫你长得风流,唱得好戏!”

匪徒走后,王嫂怀疑“老爷子”是东方俊,连夜跑到唐山。

东方俊闻听恶讯后,拍案而起,四处飞帖,寻找洪英,撒出的钱像漫天蝗虫。

一年后,他接到洪英来信,可怜红颜命舛,已被卖到旅顺做了娼妓。东方俊立刻派人用重金去赎。洪英回来后,先给东方俊磕了头,又到母亲墓前哭了一场。她为报恩东方俊先救父、后葬母、又赎自身的情义,甘愿做小妾,想为他生育一男半女。

王嫂也不加拦阻,只是紧紧跟随洪英,二人的情份胜于母女。

可能是东方俊自感恶业太重,或许是应了那句“恶魔临了心向佛”的俗话,他一直宠爱洪英,但年迈人多的只是鼻涕,因此无种。

有百年金而无隔代宝。《八骏图》终是被人盗去。东方俊明察暗访,终有端倪,是刘半峰结义兄弟所为。东方俊去寻刘半峰,赠以重金,但刘已情场失意,变得心灰意懒,不想c手此事。东方俊请来数名武林高手追杀盗画人,直追到龙首山下。

盗画人自知难以逃脱,把画抛进草中……于是画又失落而不知去向了……

东方鸿飞听到这里,心中暗想:吕小娟说得是实,《八骏图》果然是被吕魁所得,然后又让张蜀得去。这张蜀是何人?又如何知道画在龙首山上,最后如何又落到范文心手中……他眼下不想猜测,只是为叔父当年所为感到震惊。问洪英:“这都是王娘供给你的?”

洪英点着头,说:“我去年才知道。奶娘本不想说,说不愿为人结冤,只是常做恶梦,我父母的鬼魂总她讲出实情。后来,你叔父白日见鬼,添了个怪症,犯起来便对天磕头。我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渐渐地摸准了他的心路,才说出‘八匹马’那些胡话。唉——”她长长地叹口气。

“你不想报仇吗?”

“我想过。可看他十年内做了无数的积德善事,心里也一直受着折磨,我的心就软了。他知道我喜欢你……他也想死后留个美名。”

东方鸿飞豁然开朗:叔父抓住洪英爱自己的痴心,迫自己娶她,以赎罪债;以全名声;以安然辞世。他极可能已经悔恨当初了,十年内,用金钱拯救过许多落难之人,光颂德的匾额就悬挂了无数,而且都用布罩起,不肯示于客人。洪英不报父母之仇,是心地善良、通情达理的奇女子,更主要的是有颗爱慕自己的痴心。警长开始同情、敬重并可怜起这位身世凄惨的婶娘来。

洪英擦去腮边凄清的泪,神情稳重,语调酸楚地说:“鸿飞,我敬佩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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