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番外篇 尾生抱柱  人生何来易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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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如果它们是笨羊呢”他回了一句,同时嘀咕道:“还以为捡了个媳妇,没想到居然倒贴两只羊。唉,难道我注定要孤独终身么”

“笨就让它们跑呗,那么笨抓回来也没什么用,你说对不对”

“不对啊”何易爬起来强烈抗议道:“笨羊就不是羊吗笨人也是人好吧比如说我,虽然读的书少,但我也会抓鱼啊”

他刚开始是大声喊出来,但后来越说越小声,显然底气不足。

云绰扑哧一笑,笑得花枝乱颤。她捂着肚子边笑边说道:“是啊是啊,笨人也是人,别人割大腿肉表忠心,你割屁股肉表恶心。咯咯”

“我”他面色一宭。从腰间抽出薄薄的册子,扔到她怀中,何易说道:“别笑了别笑了,笨羊丢了就丢了,你快教我认这些意思,省得我笨一辈子。”

她拿着书憋了半天才缓过劲来。翻开书册,她看了看说道:“上次我们看到了噢,这里。申徒狄谏而不听,负石自投于河,为鱼鳖所食。接下来这句是介子推,唔,这个最早说了,不用重复。再下一句,尾生与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这句的意思嘛嗯你先说说你是怎么理解的”

她笑嘻嘻看着他。每次听他奇葩的解释,都能让她乐一整天。

这一句看上去可就简单多了。何易自信道:“这句话嘛,就算是说尾声这个东这个人,跟女子约定在房梁下不知道要干什么。然后女子没有来,水额,水来了那个尾生就抱在柱子上死掉了。唉,这都什么逻辑,真是奇怪,抱着柱子都能抱死简直比上面那个傻乎乎背石头跳下去喂鱼的还要奇怪。”

“哈哈哈”

云绰笑得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等他脸色从原本的黝黑变成漆黑,她才喘着气笑着解释道:“这句话,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以前有个叫尾声的笨蛋,跟一个女子约定在桥下见面。但是约定是时间已到,那女子却没有来。尾声一直在等她,发大水了都不肯离去,最后抱在桥柱上被淹死了。呵呵,你呀,比尾生更笨,还不知道要干什么呢,真是自己胡乱猜,不知臊”

被她这样取笑,何易也不在乎,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习惯了。听懂了她的解释,他说道:“我肯定没尾生那么傻,发大水至少我会躲到桥上去,他倒好,直接被淹死。噢对了我水性好,别说河水了,就是来巨浪我也未必会怎么样。”

瞧他那自得模样,云绰无奈摇头道:“我敢肯定,你比尾生要傻一百倍”

“怎么可能”

“唉,笨蛋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笨蛋,反而会觉得别人比他笨。你说,你是不是这样”

“我我觉得”他被问住,想了想才回道:“其实我不笨,我只是读的书少而已。你看,等你把这本书都告诉我,我不是就都懂了”

“得了吧,笨就是笨,跟你讲了也没用。就像申徒狄一样,明明有人劝了,还非要下去喂鱼。”

笨或不笨,这是个问题。两人在草地上拌嘴争了一个下午,直到天快黑了,才想起该回家做晚饭。

拾起地上的绳子,何易幽怨道:“你放跑了我的羊,自己说怎么赔我吧”

“你说怎么赔反正我是身无分文的。”她一副无赖模样,扭过头去,给他一个俏丽的侧脸。

何易心头一突,壮着胆子说道:“我要你嫁给我”

“你”她惊怒不已,立刻就要发火,但眼睛一瞪到他,忽然没来由一顿心慌,到嘴边的怒骂瞬间就变成了:“你也太小瞧人了,区区两只羊就想换我”

一句话脱口而出,说完之后,她立即觉得不妥,但又不好改口,干脆一跺脚,踩着轻功先他一步跑远了。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夕阳下,他徐徐走着,一边思考,一边窃喜。

不管怎么说,还是有机会的

走了许久回到家中,两声悦耳的“咩咩”声让他心情大好。找到她正要跟她显摆一下,却见她已烧好了饭菜坐在桌边等他。

“你的羊都比你聪明,唉”

同情的眼神和惋惜的话语带给他莫名的异样感。吃完晚饭,他洗好碗筷,见她正坐在小树下看海月,便走到了她身边坐下。

胳膊肘碰了碰她,何易小心翼翼问道:“那个刚才的说的事”

“羊都回来了,你还想怎么样”她转过脸,亮晶晶的星眸盯着他,让他忍不住撇过脸去。

“要不你再把它们赶走”

云绰一口气没喘上来,被他呛得一阵猛咳,半晌之后才无语地看着他,回了句:“要不我再买一百只羊送给你,你给我五十个我”

“我”

“要不,我给你一张大渔网,你去海里再捞两个回来”

“我”

“唉,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人。”她摇了摇头。

“我不是傻。”他为自己辩驳道:“我只是想要你。”

“你”

她脸上一红,翻身跳起,踏着清风回到屋中,啪的一声摔上了门。

日子过得飞快,云绰的伤一天天好起来,举手投足之间武林高手的风范屡屡让何易吃瘪。他本来以为她生气了,很快就会离开,但第二天她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依然如故。

见她这般反应,何易心中非常高兴,暗道这回真的是捞回来一只媳妇了。

女孩子脸皮薄,总是要给她时间的嘛。

一个月,从她被救回来算起到现在。云绰的伤已经完全好了,白医师也说她痊愈了。但她还是每日呆在何易简陋的家里,又呆了三个月。

这段时间里,她陪他做了许多事,洗衣做饭,放羊捕鱼。原本白皙的皮肤在太阳的曝晒下稍微黑了一分,但在他眼中,却更美了许多。

仲夏夜里,何易第七十二次表明自己的心意,而后满怀期待看着她。

“我要走了。”她靠在小树上,低垂眼帘。

她的反应不同于以为的任何一次,没有生气,也没有羞涩,只有一片黯然。

“走去哪”他急道。

回答他的,只有五个字:“我是江湖人。”

语罢,她纵身回了屋,如往常那般关上了门。

何易追过去,想推门却推不开。他一阵敲打,喊道:“你开门,不要走好不好”

里头没有半点回应。

“不要走好么我习惯有你了”

“要不然我跟你走,我有力气,我也可以习武,做江湖人”

“不要走,不要走”

屋里屋外,一扇门隔开。何易第一次知道,男人是可以流泪的。

他守在门外,心想着只要她一开门,就抱住她,不要给她任何施展武功的机会绑住她,或者干脆锁住她总而言之,不能让她走

但是人终究会疲惫,他前一天四更起床出海打渔,白天也没有休息过,等到第二天天亮,双眼依然布满血丝,整个人凄惨萎靡。

木门吱呀打开,昏昏欲睡的他一个激灵站了起来,猛地将她抱住。

“不许你走”

将她压在桌上,死死压住她的双手双腿。

“你干什么”云绰被他如此对待,惊慌失措。

从她红红的眼圈里,他看到了希望。

“别走,我要你做我媳妇儿,一辈子跟我在一起”何易扣住她,把嘴凑向她,开始索取。

出奇的是,她只是挣扎了两下,便不再反抗,任由他粗暴蛮横。

屋中喘息阵阵。

天大亮时,一夜未睡,又疯狂发泄爱意的何易已经浑身乏力。她点了他的穴道,一件一件穿回自己最初带着剑痕刀口的白衣。

何易动弹不得,只能看着她一点点远离自己。

束好腰带,扎上头发,她走到床边,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伸手从床下取出藏了三个多月的宝剑,转身离开。

“你还会回来吗”他抱着最后一点希望问道。

云绰顿住脚步,好一会儿才回道:“有可能的话,自然就会回来的。”

平淡的语气,就仿佛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看到了希望,但那希望却飘渺难捕。

“我比较笨,你告诉我到底是会还是不会如果会,告诉我是多久。多久我都能等。”

她背对着何易沉默了片刻,回道:“我希望你不要是尾生。但如果你非要等,那就等我五百年吧。”

语罢,她脚踏清风飘然而去。

屋中芬芳犹在,但已不见伊人。

葫芦岛还是葫芦岛,木屋也依旧是木屋。羊棚里的小羊已经长大,聪明的它们自己会回家,根本不需要绳索的牵绊。

何易低落了好些天,再次回到自己一个人的生活。

四更天吃碗昨夜的凉粥出海捕鱼,中午时分回来,把鱼送到观潮居,回家吃过午饭,去南麓山坡看看已经长大的两只羊,黄昏了便自己回来,翻一遍书,等寂寞黑夜来临,等下一个四更天。

渔网经常会破,破了就要补,但无论补多少次,都再也捞不到人了。

乌飞兔走,日月如梭,转眼已过一年。

这一日,他正把新补好的渔网收到船上,医馆白姑娘忽然来找他了。

“我要走了。”她说。

何易愣了愣,旋即木然点头应了一声:“哦。”

她嘴角带起一抹牵强笑意,说道:“现在你明白我给你那本盗跖的用意了么”

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回道:“她告诉了我意思,但知道归知道,我还是老样子。”

就像书中所说那样,其实一切事情根本无需多讲,事情该怎样就怎样,说得多了,反而不好。不如顺其自然,由它来去。

“那你就算明白了。”她还是牵强笑着,继续说道:“不过也没意义了。我在这里呆了三年多,看着你离我越来越远。现在我要回家了,你自己保重。”

她转身离开,何易没有去送,只是呆呆看着自己的船,就像看到了过去的一幕幕一样。

如果当年她不那么委婉,也许就不会有后来这么多的事情发生。但事已至此,尾生就是尾生,尾声就是尾声。

夏天过去,秋草渐渐枯黄,花朵也早已谢得不见踪影。两只聪明的羊已经变成了两只聪明的大羊,和两只机灵的小羊。而岛东边那姓何的渔夫,却依然还是一个人。

秋天也走过了一半,气温渐渐变凉。

何易独坐在树下遥看海月,那又大又圆的月亮,照得夜色一片驳白。

中秋了,这一天应该吃月饼,与家人在一起赏月。

四只羊就在他旁边不远处,一声声“咩咩”声就像在嘲笑他的孤独一般。

忽然,海月之间多出了一个黑点。一艘小船由远及近,直至停靠在他每日捕鱼归来停船的地方。

他呆呆看着船上跳下来的那个人,忽然有热流涌出眼眶。

噗通一声。他看见一口宝剑被扔进了大海。

“我回来了。”她在低处,抬头冲他笑着。

借着月光,可见她的脸上比去年夏天分别的时候多了一道疤痕。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回来了

五百年。想她的日子,度日如年,而今终于熬过去了。

何易跳了下去,将她拥个满怀,颤声激动道:“谢谢你,没有让我做尾生。”

中秋节,团圆夜,愿有情人终成眷属。第一次写短篇,写砸了别打我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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